2023年3月4日星期六

漂流在我的理解力之外 (黎戈)

 2023-02-28 20:02 Posted on 江苏

读过一本书,是一个自闭症患者的妈妈写的,她有独立而强大的思考力,因为自闭者无法陈述内心,所以她每天像破案一样思考对方行为的丝缕迷团,努力理解生命的深不可测,她不受机构里的固定程式干扰,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教孩子,她给孩子设计了各种游戏,自创卡片教学法,她一遍遍地自说自话,用这些宽松的方式去影响对方,重过程而轻结果,“因上精进,果上随缘”,对孩子的进步、退步都持平常心以待,淡然说对错而已,没有动作很大地褒贬,盛赞,怒骂,不在乎

这个方式,我觉得不仅是爱孩子,更是广义的爱的智慧。

比如有的人,个体气息非常强劲,总是极为热烈地赞美和激愤地批评,至于褒贬,只看你与他们自设标准答案的吻合度,说白了,他的批评和表扬其实是一回事,因为他掌握了定义权,而你,只能拼命揣测接近他设置的标准,否则就要被勒令修改,把生命这一场落墨天地的自由写作,硬是给碾压成服从他人意愿的应试作文。

生命至大的喜悦,是创作的快感,所以我一直觉得做艺术工作、写作是极之幸福的,因为这种工作不是当工具人,而是让天地从无生有的生出未曾存在过的精神风景。而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创作机会,就是创造自我,它会让人从心里长出幸福感,这个创作权利一旦被剥夺,人是无法从迎合他人标准中获取幸福的。

回读旧文,也常常要修正删改,但是,这正是表述的价值,因为当时的我,确实是忠实于彼时的生命体验,从心到口是一条直线的去写。写作贵乎诚。我也力图让我的孩子保有忠实于自我的勇气,而我觉得,作为亲人及朋友,我能赠予她最好的礼物,就是提供让这勇气继续熊熊燃烧的自由。

盛赞,怒骂,不在乎这是留有活动空间的爱的智慧。

爱,原来是悟道。

有一个日本女作家,她出身于富裕家庭,母亲是一个儿童文学专家,母亲非常爱她,没有粗暴和专制,但有另外一种可怕就是:她是研究儿童文学的,有其专业素质,她非常于和孩子做言语交流,不停地分析对方的每个心灵角落,有种让孩子觉得毛骨悚然的“既视感”,因为自己的心思总是能被对方猜到,她拼尽全力想逃出母亲的理解地带给自己一个隐秘地带可藏身,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去做了AV女郎。

新闻里有个家暴犯,他虐待妻子的手段之一,就是强迫她脱光衣服,开着大灯,让她跪在落地窗口——人类的安全感和尊严,都是来自于遮蔽物,比如穿上衣服,又比如心理上觅得可以关上门、充满混沌秘密的小单间——隐藏是补已,秘密是聚能,有了这些退路,这才能得体地出入公私交流,抵御其他人的侵略,在暗夜中,静静舔舐自己不能见光的伤口。而精神上的裸体,从某个角度来说,比肉体的裸露更痛苦,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和X光机生活在一起吧。越是亲密关系,越要“保持通风良好的距离感。”有很多人拼命摆脱一段亲密关系,大概就是为了逃离逼视强光之下的被迫裸露。

皮皮回家常会告诉我她的一些动向(选课,选专业老师之类),我都回答说按你的意思办。她不说的,我也不问任由她关上心门。我沿袭了我妈对我的方式:主意你拿,我只管外围配合。我很年轻时做的人生抉择,有对有错,我妈都没有硬性干预,我承担后果的同时非常感激我妈,自主的生活真的比被控制的正确更重要我之所以能一再挨过苦厄,奋起重建生活,就是因为:主权始终在我手上,没有被掠走,这是我的人生。

严格管控,确实会让一些孩子短时获胜,但长远来看,被架空自我的孩子是极度痛苦的,他们是真正错失了人生的空心人。青春期是孩子自我意识的重要发育阶段,母亲迟早要退场,只有这个自我,才是将来为他的人生操舵,与世间魔道战斗、确认个体价值的武器,一定要好好培护,让它发育壮大,烛照护他一生。我总对皮皮说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专心一搏就行,不要顾及我,我的意向不重要,你不是为我而活的”。

所有的亲密关系,都如修行:“看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过度热烈浓腻的紧贴关注,被焦虑紧张困在心牢,犹如心火焚烧,也将他人拖入无边火宅,有人谈到泡茶技艺:备好茶具和茶叶,先用热水烫壶,与此同时,去烧开水,在滚泡时倒入茶壶,用杯垫盖住茶杯小焖,冬天则包上厚布。接下来,“不搅拌,不扰动,让茶叶在水里自己起落,舞动,然后静下来,缓慢释出香色”“茶会自己完成自己,因而,人最要紧的,就是不要对它多事”“泡茶唯有等”。

这也是行文、为人、交友、育儿之道。种子有其自带的完整生命流程,我们只需培土浇水,接下来,就是把“我”挪开,不要拼命散发“我”的气味,去干扰生命的生长周期就好了。

爱,之所以艰难,就是因为信心的不易得,爱,必须包含对生命的盲信——我们要相信生命自会完成它自己。也要祛除傲慢,孩子不是我们立规矩教育出来的成果,它只是生命完成了它自己。

皮皮是个比较奇诡的组合,极其敏感:你递给她一杯水,她就能喝出之前装过的饮料残味;上个滴滴,马上就闻出刚下车的乘客吃过韭菜,立刻皱起小眉头;他人最小幅度的言行,都能让她思绪纷纷。我给她做高敏人格测试,十四条全中。但对世界如此感应丰沛的皮皮,和大多数热烈不羁的艺术生却不太一样,她理性冷静,喜怒不形于色,从幼儿期开始,就是一个沉静的宝宝,热爱独处,总是一个人搭积木,很少纠缠大人,不怎么需要陪伴,睡醒了会含着手指自己玩,几乎没有一般小孩都会有的特别叨叨粘人的那个阶段,以至于我爸爸担心她有自闭症,但她说话走路都比一般小孩早,话语寥寥无多,但互动准确到位,明显没有功能障碍,只是不爱使用这些功能而已。

有时,连我都会觉得她很陌生,像在白色大雾中,那些未知的因子凝结成了我女儿,我看不清她的形状。我是如此熟悉她,我记得她生下来时粉色贝壳一样的小指甲,和婴儿很少有的密密的长睫毛,可是,我常常被覆盖在她表情的阴影之下,却怎么也捉摸不出那阴霾从何而来,甚至不敢提问,剥夺她沉默的尊严。在爱她的过程中,比确定更多的,是无知和无力,一次次的,我走到了理解力的尽头,止步于她的默然

前阵重读《羊道》。牧人对生命的理解,未经文明开化,但更质朴和真实。他们给失去妈妈的小羊喂奶,给病羊抹药,小羊也是牧区幼孩的玩伴,牧民认识每只羊,然后又宰食和穿上它们的皮肉。他们对生死的理解,是否类似于收到和寄回天地的一封信?作者与哈萨克人有语言障碍,但仍能建立感情,人与天地、牛羊,也是在漫长的陪伴中,见证了对方的一生。明明是马背上迁徒的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流动之中,那份不思量的泰然,到底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母羊能在几百只小羊中找到自己的小孩呢……我们的不知道,比知道多,原来,不知道知道好,对于宇宙万物,这些不知道,是有多珍贵,多么好。

理解,是爱的默契,但对另一个生命的不解,一任对方漂流在心灵荒岛,认领属于她的那份生之孤独,却是在整个生命广度上的,更浩瀚的爱。



由冬雨生出的春天

 2023-02-20 19:56

去年,高一开学月余,正值仲秋之际,有时突来大降温,一夜之间,就从夏天直接跳到冬天,秋天已然缺席了。坐车时,发现车里已经开了暖气,就在前两天,教室还开着冷气。秋雨成霖,白天,我把皮皮的高领打底全都翻出来,加了一床薄毯,拖鞋换了冬款。

如果遇到连绵雨天,那必是古往今来一切母亲的心魔。存放书和画纸、画具的柜子,早早放好了防潮盒,它已经开始变得湿重。球鞋必然泡水,烘鞋器不敢用,听说那温度更滋生霉菌,用粗纸根本就吸不干潮气,粗盐、食品防潮剂的力度也不够,而新的吸潮竹炭包还在路上,孩子穿着半湿的鞋子上学去了,我的心,整整一天,都捂在这双濡湿的鞋里,内心备受折磨,为什么搬家的时候,就是忘记带其他球鞋了呢?

这件事成了一个精神炼狱,最后我放下手上所有工作,穿过半个城市,赶回外婆家,把鞋子装好带来,撒上预防脚癣的达克宁粉,找出茶树香精油,待孩子晚上回家,坐在香香软软的床边,脱下湿袜子,一双脚伸进香气氤氲的热水里,等忙完这一切,我这颗惴惴难安的心,才安放下来。

热恋期的男女,时时关注手机短信,为了接收、回复恋人的丝缕动态,互拨心弦,但是,对于学龄儿童的母亲来说,天气预报和路况直播,可能才是我们高度关注的对象,没有谁会像一个学龄儿童的家长一样,和天气预报终朝喁喁私语,从早晨开机看温度,及时添减孩子衣物、备雨具,一直到临睡关机瞄眼明早天气,掐指预留路上时间,“君是朝朝暮暮”,这分秒相续、日夜不停的爱,我只能留给天气预报APP了。

而每个雨水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晴天,几乎都是我的狂欢节:给太阳能上足水,这种温度,孩子上体育课自然汗出如雨,回家必要洗澡。顺便把孩子所有的垫被、棉被、盖被都扯下,洗洗又晒晒,鞋子拉出鞋垫晒干,拉开窗子,环顾左右,立刻会心于当下:那阳台上一片花花绿绿,尿布、开裆裤、校服晒得热闹非凡的,背后都有一个隐形的母亲。正给被子翻面呢,手机提示音响了,打开短信,果然是我的地下情人:天气预报APP,它温柔地提醒我:“今天你晾好被子了么?”哎呀,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懂你》。

寒假里,我和爱郎天气预报APP疏远了一阵,但很快寒假将尽,我们重燃热恋。我给孩子准备开学事项:补齐假期作业,核对诸般资料,盯准天气预报上代表睛天的那个小太阳,选个前后皆晴好高温的日子,洗刷鞋子和衣物:校服上不知被谁甩了一滴墨水,牙膏、衣领净、84消毒液、卸妆油、洁厕剂(草酸),百般武器都洗不掉,打补丁,太厚不贴衣服,求全如我,只能一针针用同色线绣上,挡住污渍,刚刚上身的新衣上,伤心地落下一颗大大的水蓝色眼泪。

防风雨的外衣,一定要备好,偏偏这种衣物都是防水布,最难清洗,不能下洗衣机,只能用去污剂先预涂,再一点点刷,刷好也无法拧透,我住在六楼,生怕滴水影响到邻居,事先反复观望楼下晒被子的情况,确定无人晾晒,还是不敢晾出去,只能用粗纸一点点先吸干,才小心翼翼地伸到晾衣架最偏远的角落里,最后发现一地碎纸如雪,百密一疏,我忘记掏孩子口袋了,埋头慢慢捡拾。

开学前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磋磨掉了,我的工作全部停滞——岁月从未如歌,人生原是充满了无意义的碎响,待回想,却哼不出曲调。假期抽空看展,往日看宋明山水小品,最爱澹阴薄寒的空气中,那隐约的水光,晓日湖面泛起的水纹,烟雨中微妙的晦明变幻,那饱满水汽中才能孕育出的光影嬉戏,是江南人血脉中流淌的美学暗号,无须印象派的光学启蒙,每次在博物馆,迎面撞上一幅,都觉得宣纸绢缎如故人,而现时,我赏心之余,立生隐忧:湿度太高,东西很容易发霉呢,瞅见那冬日寒山,山头尚有薄雪,出门接孩子之前,先得塞个热水袋焐暖被子,免得让她钻冷被窝吧?

下半学期开学了,南京的冬春交界地带,雨水尤其密集,时有蛟龙布雨,强度不大,如春末落花飘落肩头,只是微雨绵绵不绝,但冬日余寒尚劲,冷加湿,就混合成了入睡被褥的湿重、衣物难干的忧心、终日雨云沉沉的压抑。

车里看到两个年轻人,全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合抓着一根车杆,女孩拎着乳黄小坤包,很小,装不下什么。他们甜蜜地看着对方,也不说话,凝固成一块糖。一切都这么不耐脏,不实用,在遍地的雨泥之中,这些纯白的衣、鞋、包,乃至爱情,是多么脆弱,很快就会消失,这让人心疼的青春啊。身为母亲,买衣物,永远首选耐磨、耐脏、抗冻款,雨雪绵绵不止的日子,整月穿一件黯沉羽绒服,活活长成了岁月的另外一张脸。

少女时代喜欢看《雨季不再来》,那些躺在情绪河底的,敏感少女的愁绪,青春期悲壮赴死的孤独感,像月光如雪,片片将我打湿。然而也被振奋,相信终有一天雨停,一起穿上干燥的黄球鞋,让阳光为我们烤金色的饼。那是满城风絮时的一点梅子雨,是水墨轻愁之雨,也是纯血质刚烈生命的殇之雨,是通向日光大道的少年之雨,极具审美感。

但今时,母亲的雨水霖霪,是坚实的沙砾,磨粗了我的手和心,它更像鞋底一坨顽强的狗屎,抠不掉,洗不净,嵌在鞋跟里,绕梁三十日还阴魂不散,偏执的臭气分子,在眼力尽处强劲发散。从实物变成了心理上的湿冷感。此在黄昏雨雪骤降时加剧——炉上小火慢炖着汤,一面看书,等着归家的人共进晚餐,本是最恬适的,但孩子现在在学校晚餐,冷雨敲窗,我倍觉孤寒。

雨落实成重重麻烦:比如接送上下学的困难。

晚上到学校,先得骑电动车到车站,盖好雨披,换公交车,下车撑伞走到校门口,那里俨然一幅地狱场景:家长的车,已经停了两排,把宽阔的马路,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愤怒的喇叭声,一声接一声,咒骂着堵车。斑斓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流动着,一把接一把的伞,从路口一直绵延到学校大门,高低错落,这条伞路,隔绝出不规则的无雨地带,孩子们从一个个陌生的家长伞下走过,身上也没湿。伞路的延伸线上,是家。忘带雨伞的皮皮站在街边等我,感到头顶默默移来一个陌生家长的伞顶……所有的家长,在雨夜结成了共同体,

早上更要提前起床,此时天还未亮,所有公车早班车都还没发车,只能去小区门口打车,母女俩顶风在路边等车,等滴滴显示:前面还排着五个、两个、一个人……街灯照亮了空中的雨束,姗姗而来的司机,睡意如雨意笼罩在脸上,在立交桥上居然忘了下辅路,又耽误了时间。小朋友匆匆跑进校门,我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依次熄灭,而一家家的窗口,洗漱间的灯光,这才渐次亮起,母亲准备早饭的身影映上窗棂,城市在雨水怪的腹中醒了。

突然手机响起,我接到牡丹花舍的通知,说是可以预订今年的牡丹和芍药了。经过楼下小花园,我发现爱种花的大叔真的把土壤都翻松过了,土质细腻平整,没有残根败叶,原来大家都在为春天蓄力。

说来真巧,这两天我正在看一本研究植物图谱的书,说盛唐都会遍栽牡丹,唐代的新科进士,会被高官邀约,出席“关宴”,济济一堂的新晋才俊中,会选出两位最英俊的,封为“探花史”,让他们去寻觅长安最艳丽的牡丹,掐枝带回,但如果还有与会者能找到更美的牡丹,这位寻花人就会被罚酒,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多少青灯下的苦读,寒夜里的困意难支,清晨鸡叫声中的强忍困意起床,都在金樽酒兴、牡丹香风拂槛之下,被安慰了。花前那刻,也是人生最高光的一刻,翩然醉人。

眼前、心下、书卷中,我体内的春天,被合力唤醒了,那空置的仿汝窑花觚玉色樽,那抛掷已久的闲情,那未及添上行程表的出游计划,都在等待着一场盛大的春花:煌煌玉树照亮人眼的玉兰、悠然垂坠花窗前的海棠、黄金雨般泼洒苔壁的迎春、脂光四溢的牡丹、把花影曲藤绣在粉墙上的紫藤,繁花如合掌般的梨,会为春天大声鼓掌。而正是冬雨,在遥遥孕育着这波澜壮阔的花事——皮皮正是在这个冬末春初、九九数尽的季节,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是挽着雨伞,拖着打湿的行李入院待产的,而当我在产床的血光中生死挣扎时,春天轰然到来,待我抱着小婴儿出院,鲜亮的初春阳光,已经照得我睁不开眼了。

皮皮,就是由冬雨生出的春天,是肉身极刑中的微光,让我在血色中看到长路尽头的希望,也许,正因为她,让我总是对这个季节有种莫名的期翼。这些年来,无法一一细述她给予我的力量,每每困苦难挨的险厄处,摸摸熟睡中的小胖手,我就会焕发出斗志。

今天我突然破解了这力量的秘密。

曾经看见有人写花园,书里说:“搞花园就是这样,一切都很慢”,“开始照料花园后,你会对过去看重的事情没有在意了,但你不会对微小的生命和细微的变化熟视无睹,世界上任何微小的美好都承担着琐碎、坚信甚至沉重,不容小觑”。

其实做人、写文章、养一个孩子,就是“搞花园”,我没有更为诗意地裁去难堪琐细,修剪成“静待花开”。因为养花根本也不是美学,只是真切贴肤的情志。并非坐等春风垂落腊梅雪,就可以支颐窗边花,花是逐日的肥料臭气,是蚊虫叮咬的难眠,是烂泥埋膝的雾数,在途中,还会缕缕受挫,不断地发现选配植物不当、护理失调,忘浇水枯了苗,施重肥又烧了根,它是在狼狈的试错和琐细的磨折中,偶尔掠过的一缕意义感,很快又被琐屑碾碎,继而再被虚无吹散。那又怎么样呢?“活着”的美感,瞬间就足够,“我珍爱昆虫的时间胜过星星的时间”。

而我一篇又一篇的记下这一切,不外乎是:为了珍重那入目拂面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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