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6日星期日

2023在家上班第八周（2/21/2023）

周一（2/20/2023）

長周末，所以還是休息一點。繼續拼圖。胃口開始有點恢復了。晚上開始想吃點東西了。吃過飯后，開始吃點nuts。

周二（2/21/2023）

工作已經淡而無味，所以抽空還是跑去拼圖那裏看看，抽空拼上幾片。

終於在吃過晚飯完成了這1000片的拼圖。

最後的云拼得辛苦，但是也知道是最後的衝刺了，所以堅持一下就結束了。

周三（2/22/2023）

裏雅給我發了微信，說到她朋友得了兩種癌症，但是通過治療，現在已經remission，全職上班。本來是想給我鼓勵，告訴我在我們身邊就有這樣的姐妹。但是，人與人終究不一樣，事實上，沒有是麽可比性，也沒有是麽藉鑒，這樣想來，其實還是挺心涼的。

還有她介紹的周醫生，雖然也是醫務工作者，但是沒有絲毫愛心，不想跟不認識的人有任何關係，對於我的過敏事件只是給了兩個鏈接。這樣的人，不問也罷。

周四（2/23/2023）

下班後去醫院抽血。沒有等待，整個醫院裏沒有其他病人。完畢後，就去隔壁的泰國餐館吃飯。這次我請客。

周五（2/24/2023）

晚上睡覺不好，總有疼痛，想起在化療的時候，聽到鄰座的caregiver問正在生病的對方，"Are you content?"這個問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内心的滿足是因爲平靜吧。和satisfied的滿足還不一樣，因爲satisfied always with something，是有一個外界的物質，經歷來支撐，而content對應中文，是不是應該説是“心滿意足？”

周六（2/25/2023）

聰在家，我就在厨房忙。想著下周化療過後會很難受，趕緊還是趁這周做了很多吃的。做了12個鍋盔，結果發現餡料還有多，於是第二天繼續做了8個。50個燒賣，26個小餛飩。

做了咖喱羊排，芹菜豆乾，泰國炒麵，感覺只要有sauce和綠豆芽就好。這就是泰國炒麵的靈魂。

感覺就在厨房忙活。想想也還是應該感恩，即使是坐在輪椅上有著諸多的不變。

早晨脚趾疼痛真是draining。

晚上，王波和曉濱來家裏幫我剪頭髮，因爲化療會掉頭髮。沒有想到整個過程很歡樂。王波可真是全才！

周日（2/26/2023）

繼續做了八個鍋盔。11點去youtube看普林斯頓圖書館的直播，結果感到有點不耐煩，看了一會就離開了。

很意外地找到了“Still Writing"那本書，很受啓發。當然，最終還是要化爲一行一行的寫作才能作數。晚上睡得不好，一直在聼，聼一會就睡了，但是一會又醒了，所以感覺折騰了一個晚上。

下午又看了一章《社會心理學》。

準備儘快看完Project Hail Mary，沒有覺得特別地吸引我。

還是喜歡Alice Munro的書。寫作非常冷靜，但是細節卻描寫得驚人得入木三分。

晚飯後染了頭髮，洗澡。面對自己的傷口。都需要勇氣。

2023年2月22日星期三

2023在家上班第七周（2/13/2023）

2/13/2023（周一）

跟SPLC的兩個組員聊了聊天。決定申請這個職位。主要是覺得前途未卜，也不想跟倫敦的人一起共事了，很多事情讓人瞠目結舌。所以，我選擇較爲可以預料的生活，因爲疾病會在我以後的生活中一直出現。

2/14/2023 （周二）

最重要的就是跟醫生的telemedicine，確認了懷疑的，準備周五的化療。喜歡看世界的歷史在六倍飲料裏。

2/15/2023（周三）

很高興Jess把我的年度review提前到今天，因爲想著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道是麽時候會需要去看醫生。結果是那麽好的消息。居然是很大的一次漲幅。意外中。

Xiyou來家裏看我，帶來了她自己腌製的鹹鴨蛋，和腌肉。

2/16/2023（周四）

下午提前下班去做heart echo。聰本來想回家，但是我不在家，她也就忍了一下不回來了，本來也是説好這個周末就不回來了。

Heart echo也算比較順利，結束後我們去了“老湖南”吃飯，主要想去吃豬肝。

回到家的時候收到了Jess用公司送來的basket。看看花里胡哨一大堆，其實沒有啥東西。沒有一樣看得上的，還不如水果來得實惠。不過，一份心意，我領了。

2/17/2023 （周五）

化療。驗血的時候就不是那麽順利，等了很長時間就因爲我說想要Rob，結果check in的小姑娘認死理。好在最後也算是等到了他。

他雖然在抽血的時候是戴著老花鏡了，但是技術真是響當當的。迅速準確。

第一次經歷了anaphylaxis。感覺有點surreal，生死就在這一綫之間。第一個化療藥也是辛苦，輸入的時候靜脈一直burning sensation，放慢了速度才感覺稍微能夠忍受。結果在第二個化療藥開始的時候，幾乎就在護士轉身走開，我就開始感覺到了異樣，幾乎是在非常短的時間内疚感到非常不適應。先是身體發熱，然後是天旋地轉，就開始感覺呼吸不暢，心臟在體内瘋狂地跳動。這個時候開始尋找緊急按鈕，因爲右手上扎著針，所以左手去尋找還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擔心自己來不及按，就先叫了出來。結果一下子跑來了四五個護士，停藥的停藥，量血壓的量血壓，測血氧的測血氧，另一個護士跑去拿腎上腺素隔著褲子扎了進去。然後告訴我會給我藥，會逆轉過敏反應，但是會讓我感到jumpy，然後又加上了抗過敏的藥物，又讓我昏昏沉沉。藥是肯定不能輸了，醫生來了，帶來了氧氣瓶，我也沒有怎麽好好吸。治療暫停，但是我得在醫院觀察兩個小時。

多麽令人髮指的一場經歷。護士在一切趨於平靜之後去找來了比爾，他知道了我的情況以後，也是吃了一驚，不過畢竟還是沒有親眼目睹，感受還是不太一樣。

到家後，跟門徒訓練的姐妹們update了我的情況，也跟裏雅說了，還有麗娟。不想讓海雲覺得她是信息的唯一獲得者。她也不是那麽關心了，所以又何必呢。

2/18/2023（周六）

聰上午回來了，吃午飯和晚飯。中午給她煮了pasta，晚上正好一大盆ribs，否則提早腌製的ribs不知道怎麽安排好呢。陪她吃中午飯的時候，跟她說了前一天發生的情況，她吃過飯之後擁抱了我。

開始我的1000片拼圖。

門徒小組裏的成員都表達了不同襯度的關心。曉濱一直想要送吃的來。我也是胃口不好，婉言謝絕了。秀華倒是一口氣送來了十個大包子。看著就很好吃。

裏雅送來了鷄湯，終於讓她老公的事情往前推進了一點。

2/19/2023（周日）

慢慢地有點進展。

雖然這個化療藥的副作用并不是那麽大，但是還是感覺有flu like sympton，而且胃口還是倒掉了。中午勉强吃點東西，晚上是一點都不想吃。

這些日子，只要有可能，他都會在下午推我出門，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日子過得平靜，我也不敢更多地奢望。只是希望在治療之前，我病情的發展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

2023年2月14日星期二

迎着疫情游美国（之四）

迎着疫情游美国（之六）黄石大提顿冰川公园和盐湖城

陌上美国 2023-02-17 19:19

第6个Tour，2021年9月，奶头山公园——黄石公园——冰川公园

Salt Lake City, UT（下飞机）——Logan, UT——Garden City (Bear Lake)——Thayne, WY （第1夜）——Jackson Hole, WY——Grand Teton National Park——Cody, WY （第2夜）——Yellowstone National Park——Bozeman, MT （第3夜）——Helena, MT——Glacier National Park （第4夜）——Polson, MT（第5夜）——Missoula, MT——Dell, MT——Butte, MT——Idaho Falls, ID——Pocatello, ID （第6夜）——Malad, ID——Ogden, UT——Antelope Island, UT——Salt Lake City（第7夜）

黄石公园大概是我知道的第一个美国的地名。小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朋友从美国寄回来她拍的黄石公园照片，记得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五颜六色的树叶，图像是那么的鲜明和灿烂，似有光线从里面透出来。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那时我就梦想身临其境。但因为各种原因，我来美国30年后的现在才去和这个梦中情人相会。

在盐湖城下飞机后，我们在路上先经过了Logan，这个小镇看上去非常祥和，主要居民似乎是摩门教徒。接着我们在Bear Lake（熊湖）边上的Garden City吃了一顿饭。想当然以为是靠水吃水，会有很多鱼，可是问遍仅有的几个餐馆，都摇头说没有。有一个服务员甚至说：“我们这里不吃鱼。”难道这里的湖不产鱼或者鱼有毒？我后来查了资料，发现熊湖有不少种类的鱼，其中包括常见的鳟鱼。住在湖边却不吃鱼，活久见了。

当晚住在Thayne, 一个人口才三百多的小镇。小旅店叫Swiss Mountain Motel，房间里布置得像维多利亚时代少女的闺房，而店主是一个老头。一问，才知他老伴两年前癌症去世了，他也准备把旅店卖了，搬到山上去住。我刚才查了一下旅店的近况，发现旅店已由女儿继承，老父有时候帮帮忙。

次日我们先去Jackson Hole报到。这里中心公园的门由无数鹿角堆起来。这得多少头鹿啊。接着我们就去了Grand Teton。

图：Jackson Hole中心公园的鹿角门

当 19 世纪的法国毛皮猎人在怀俄明州西北部的Jackson Hole上空发现三座参差不齐的山峰时，大概是因为很久不见女人了，他们惊呼 “Les Trois Tétons（三只奶头）！” 其中最高的他们称作“ Grand Teton（大奶头）”。所以该公园更准确的中文名字应该是“奶头山国家公园”或者干脆就叫“大奶头国家公园”。

比起新英格兰的秀丽，奶头山公园的秋色是狂野的，这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图：Grand Teton国家公园

进入黄石公园后，秋色不见了，两边几乎全部是松树。咦，我在朋友照片上看到的景象呢？后来才意识到，那很可能是奶头山公园拍的，因为两个公园连成一体，那时奶头山又不是很出名，就被黄石全权代表了。

为了省钱，我们到黄石东门外的Cody住了一夜。次日清晨，在Cody城里看到几只鹿在街上闲逛。他们俨然是常客的样子。好奇他们夜里睡在哪里。

童话《睡美人》里有这样一个情节：三位仙女将公主带回城堡里，准备让她与家人见面。就在她们离开的一刻，坏巫婆在城堡房间里出现了，手里举着一个发着绿色荧光的水晶球。公主即刻中了魔法，恍恍惚惚地追随着这个水晶球。在城堡最高塔的顶端，球变成了一个施了魔法的纺车，引诱公主将她的手指碰到纺车的纺锤上刺破。

我看到黄石公园那些光怪陆离的水池时，就想起那段情节。无比诱惑人的东西，往往是陷阱。从大棱镜温泉下来的步道上有冒着热气的水流过。我管不了是不是陷阱，还是忍不住诱惑摸了一下。感觉温暖如春。黄石公园最大的特色就是地热资源，老忠实间歇泉（老忠泉）更是名闻遐迩。

图：大棱镜温泉

原来把黄石公园打造得像梦幻世界一样的主力军是一群微生物。在黄石公园的热液盆地中发现的许多鲜艳颜色都来自嗜热菌——在高温下茁壮成长的微生物。如此多的个体微生物聚集在一起——数万亿！——以至于它们呈现出色彩斑斓的团块。

不同类型的嗜热菌在温泉中生活在不同的温度下，不能忍受更冷或更热的条件。黄石公园的热水系统通常会显示出明显渐变的生动色彩层次，这是因为其中一组嗜热菌达到了温度极限，会被另一组不同的嗜热菌所取代。

黄石公园是美国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国家公园。于1872年3月1日美国总统尤利西斯·辛普森·格兰特签署国会通过的法案后建立。黄石公园北边正门上刻着“For the Benefit and Enjoyment of the People" (福乐民享)。

图：黄石公园北门

在北门遇到自疫情以来的第一个亚裔旅游团。但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说的狗语（“国语”的广东话发音）他们也听不懂。看他们的长相，我猜是东南亚人。

从黄石公园到Bozeman的那段路上，两旁的景色美得使我心跳。它既有中国南方乡村的山清水秀，又有北方的荒草地，韵味无穷。在路上看到有刘易斯与克拉克远征时走过此地的标志牌。但他们两人没有进入过黄石公园范围内。我为他们没有见识过黄石的致命诱惑而遗憾。

快到Montana的州府所在地Helena时，看到了一些小赌场，这里应该是印第安人聚居地。

Helena州议会大楼内的装潢非常温馨，不像严肃的办公楼，而像是欧洲的哪个宫殿。州长的办公室也敞着门，我们想去找州长聊个天，但秘书说州长正在开会，我们也就没有花时间去等。

图：Montana州议会大楼

我们开车在街上随便转悠的时候看见一栋像个微型城堡的房子，配色很接近州议会大楼里的风格。凑近一看，牌子上写着Morris Silverman House，我们想应该是个小博物馆，上去敲门，出来一对和颜悦色的老两口。他们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门，耐心地花了一个钟头介绍每个房间。他们买下这栋房子后，自己住主卧室，其它房间都变成了临时旅舍。女主人Ann早先还在内蒙古有羊毛生意，她说那里的羊毛质量最好，重量特别轻。为了证明给我们看，她抓起一缕羊毛，叫我们闭上眼睛，放到我们手里。果然不假，我们自始至终没有感觉到手里有东西。

图：Morris Silverman House

出了Helena往北，287公路上人迹罕见，一片田园风光。当晚住在East Glacier Park Village。

图：287公路旁，Gilman附近

早晨去冰川国家公园，路上更是不见人踪，公路两旁只有牛群。牛们似乎非常有组织地自己放自己，慢慢踱着步，不往公路上乱跑。

图：Starr School Road

冰川公园和东北的白山有几分像，但是这里山势更加陡峭，天气也更任性。我们在将进公园之前，本来阳光明媚，突然来了一片乌云，下起毛毛雨，然后甩下半根彩虹。上了山后，一道浓雾袭来，差点不见两米之外，却突然一阵大风把浓雾吹得无影无踪，阳光下重现金灿灿的群山。

图：冰川公园

我想当然地以为开着车，两边都可以看到冰川。事实并非如此，如果想看冰川，必须徒步才能抵达。冰川爱好者应该事先做好研究。

出了冰川公园，那晚住在Polson，旁边是Flathead Lake，密西西比河以西最大的天然淡水湖。

再向南走，我们在Fort Missoula停了一下。这里在二战时做过日裔美国人的集中营。

图：Fort Missoula

再向南，我们来到Butte小城，它在美国华人历史上有着醒目的一页。当年这里有很多来自中国的淘金者，1870年人口统计，蒙大拿有将近2千个华人，而当时纽约市只有5百。那时这里的唐人街占了6个街区。目前镇上的华人仅是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但仍然屹立着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中餐馆，门前还挂着文物招牌：Pekin Chop Suey。饭店在1911年开张，现在已经传承到了家族的第5代。当了餐馆掌门人半个多世纪的Danny Wong老先生生前对顾客和邻里非常友好、慷慨，有求必应。2021年7月，他去世一年后，该市将餐馆后门的小巷命名为Danny Wong Way，以兹纪念。现在该餐馆还可以吃到在其它地方已经绝迹的Chop Suey。饭店旁边还有一个美华博物馆。遗憾的是因为疫情关系，我们去时两个地方都没开门。

图：Pekin Chop Suey（今名Pekin Noodle Parlor）

如今黯然失色得像北大荒一样的Butte当年曾是灯红酒绿的天上人间。我最喜爱的喜剧演员卓别林特别钟情Butte，他来了一次又一次，一共四次。他在自传中写道：“蒙大拿Butte的红灯区由一条长街和几条小街组成，里面有一百个小房间，其中安置了 16 岁以上的年轻女孩——只要一美元。Butte 吹嘘自己拥有西部所有红灯区中最漂亮的女人，这是真的。如果看到一个打扮讲究的漂亮女孩，就可以确定她是红灯区的人，正在逛街。下班后，她们不会左顾右盼，非常体面。”

在蒙大拿的Dell加油的时候，发现它是加油站、小卖部和邮局三位一体。那个收钱的姑娘身兼三职，是邻村人，可见本村的人都不够用。小卖部上面写着人口35，那还是以前的事，我去的时候人口减到了17。去那里都不需要打听情况，因为重要的资讯都写在门面上，一目了然。

图：Dell的邮局、小卖部连加油站

经过犹他州Ogden时，正赶上古董车展，各种造型、各种尺寸、各种颜色，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后来在别的地方也不期遇到过车展，看来古董车展是乡镇老百姓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

图：Ogden车展

由于时间还有余，我们去了盐湖城北边的Antelope Island州立公园。据说以前这里有很多羚羊。现在羚羊不见了，但多了很多个人类野营点。三大片营地，共有 92 个野营点。每个点有现成的凉棚、饭桌、长凳、停车位，附近有非抽水马桶厕所。

图：羚羊岛的一个野营点

爬到高处，可以眺望著名的大盐湖。一个亚裔小伙子站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他全神贯注地把镜头对着盐湖。在四周无人（除了我们在离他几十米远的下风处）的情况下，他还严严实实地捂着口罩。值得赞的是，尽管病毒把他吓得不轻，他还是出来了，也是个向死而生的人。

第4个Tour，2021年2月，德克萨斯

Houston（下飞机）——Galveston（第1夜）——Corpus Christi（第2夜）——San Antonio（第3-4夜）——Fredericksburg——Johnson City——Austin（第5-6夜）——Independence——Houston（第7夜）

这次德克萨斯之旅跳过了主要城市达拉斯，因为我们以前都去过。

在休斯顿下飞机后在城里开车兜了一下。德州虽然盛产不信邪不怕死的红脖子，但大城市基本都是蓝色。街上鲜见行人和车辆，办公大楼关闭，像半个鬼城。我们粗粗地转了一下，就出城往航天博物馆去。

图：休斯顿老街

没想到一出城就扎进汹涌如潮的车流中。每个方向都至少有4个车道的高速公路上，无数辆车风驰电掣，像是在赛车，远超70迈的限速。德州人开车太猛了。怎么这么多人在路上狂奔，他们急急忙忙地去哪里呢？我现在都不知道答案。很多层次交错的立交桥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似某部科幻片里的镜头。

因为在高速上错过了一个出口，走了很多冤枉路，到达航天博物馆时已经快关门，只好明天再来。

当晚住在Galveston的一个海滩旅馆。大概疫情后很久没有用了，窗户上积着一层灰。我们去海滩上走了走，开车在街上和住宅区逛了逛。

夜里正要睡觉的时候，听到窗外有此起彼伏的尖细声音。我出门一看，见一群黑鸟在树上练嗓子，大家比试谁的音域更高。回头讨教谷哥，解答是他们叫Grackle，别名新大陆黑鸟。和八哥可能是远房亲戚。

第二天参观航天中心，被不断震撼。然后我们驱车前往Corpus Christi。我以前认识一个来自那里的姑娘。她对共产主义国家很好奇，在游历了中国、苏联、古巴等国家之后，写了本游记，名为Around the Bloc。不得不佩服书名的俏皮。她讲的那些故事也很有趣。

那天晚上，我得知了爸爸在医院做肾透析时突然去世的消息。老爸非常热爱生活，同时又把生死看得很透，早就坦然地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他晚年疾病缠身，但他仍然好奇地学习新东西，鼓捣新技术，解答智力测验题，始终有一颗童心。虽然门外有疫情，而他又有各种基础病，但他还是经常叫保姆推着轮椅去各处参观游览。我的向死而生的人生态度一定是有老爸的影响。

最近，很多老人在经历了坐jian一样的封城之后，最终还是死于新冠。我庆幸爸爸逃过了这般折磨。老爸是从地狱逃亡了，希望另一个世界会更好。

Corpus Christi的意思是基督之躯。西班牙人Alonso Alvarez de Pineda在1519年的基督圣体圣血节那天经过这个海湾，遂以基督圣体命名这个地方。

Corpus Christi可能是德州最引以为豪的海滨城市，其规模大于Galveston，沿着港湾分布着造价不低的宅院。在Mustang Island的一些不起眼的度假小区，房价也得几十万，而那些地方和海滩隔了一道沙丘，上面布满了Beach Croton（长得有点像巴豆）灌木丛，我没有找到可直接通向海边的小道。周围很荒凉，沙土上长了点没有多少生气的草，没有赏心悦目的颜色。看来德州人的度假生活和他们的性格一样粗犷而不矫情。

从Corpus Christi到San Antonio经过一段工业区，大概是炼油厂，飘着我在美国见过的最污浊的空气。

我们当晚住在San Antonio郊外的La Quinta Inn by Wyndham San Antonio South Park，以前经常住La Quinta，觉得它物美价廉。可这一次令我触目惊心：卫生间的房顶有霉斑、毛巾有污迹、水龙头打开后先流了几秒钟的铁锈水。想去要求换房时，服务台已经下班。夜已深，我将就着和衣睡了一觉。

回来后，我在网站上给了个最差的评价，后来见主人回复说已经更换清洁团队。刚才我好奇再查看了一下这个旅店，发现总体评分还不如以前，最近很多人仍在抱怨过于肮脏，有的评论和我当时的评论完全一样：“住过的最脏的旅店。”看来这个店主是只说不练。我之所以花笔墨点名这个旅店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上当。

San Antonio是我此行最期待的城市。那个著名的River Walk在照片上看起来非常有情调。实际上也是如此，只是水泥地有点令人失望。如果换成木板呢？又不容易维护，下雨时还更容易滑倒。

人生不就是妥协吗？哪有事事称心如意的？我抬头看到临河的一扇窗户伸出一面彩虹旗，心想这个国家真好，每一个不同信仰、不同价值观、不同性取向、不同政见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社区。但是，随着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由掌权者发起的政治迫害，使我对美国的前途产生了忧虑。

图：River Walk, San Antonio

San Antonio的Mission Trail所包括的大片区域属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通过走这条旅游路线，可以了解17-19世纪西班牙人在当地原住民中传播基督教的历史。The Alamo虽不在UNESCO范围内，却是最著名的传教站。

德克萨斯（从墨西哥）独立战争中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1836年2月23日到3月6日，就在德克萨斯共和国成立的前后，Alamo堡垒内约200名守卫将士（包括德克萨斯人以及来自其它州甚至欧洲一些国家的志愿兵）在抵抗墨西哥军队的进攻时全数牺牲。

图：The Alamo

从San Antonio往北，进入德克萨斯的Hill County，有一连串的历史悠久的小城镇。我们在Fredericksburg的一家中餐馆吃了午餐。蹩脚的厨师似乎只知道放酱油。服务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身体单薄，有点佝偻。在攀谈之中，他说自己生在Fredericksburg，也长在这里，年轻时曾去纽约闯荡，但嫌那里过于喧闹，就回来了。他虽然父母是华人，但自己只会说英语。

从Fredericksburg再向北20分钟，有一个Enchanted Rock （魔法岩）州立公园。我们到了跟前，才发现因为疫情而关闭。守门的公园管理员大概是怕我们会偷偷进去，一直盯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这块巨大的岩石像一口倒扣的锅，估计是当地人周末野游的好去处。虽然吃了个闭门羹，但沿途也看到了这一带波浪一样起伏的丘陵地貌，和德州南边单调的平坦有别。

Johnson City是林登∙约翰逊总统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咋一看，以为这个城市就是以他命名的。可是这个Johnson并不是Lyndon Johnson, 而是James Polk Johnson，他和林登的爷爷是堂兄弟。他把自己的土地捐出来成立了这个Johnson City。他们整个家族就在此地生根发芽。

那里有一个林登∙约翰逊国家历史公园，里面有他出生的房子，也有他安度晚年的房子。我们到了访客中心，却没有看到接待人员，似乎也因为疫情关门了。这时我们看到旁边有一套石头房，以为这就是林登的故居，于是从窗口张望了几眼，见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后来才知道认错了。我们都走到了门口，却因为事先没把功课做足，而错失机会。不过，在小镇的街上看到林登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图：林登∙约翰逊儿时的住宅

在Johnson City遇到了一个马上就要退休的公园管理员，他名叫Terry，年轻时在朝鲜的三八线当过兵。他考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林登∙约翰逊所做的最有影响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民权法案？” “我认为是扶贫法案。”我没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知道我崇敬的经济学家和思想家Thomas Sowell一直在激烈抨击扶贫法案带来的适得其反的后果。他说：原本扶贫法案的目的是帮助穷人脱贫，可事实是，扶贫法案出现之前，穷人（包括黑人穷人）的比例在逐年下降，而它出现后，反而在增长，越来越多的人依赖政府扶助。

Sowell博士同时也提到扶贫法案摧毁了黑人的家庭结构。他说，在这些法案出现之前，绝大多数黑人孩子是父母双全，其比例甚至高于白人家庭，而法案出现后，很多黑人父亲抛弃妻儿，把她们扔给政府去接管，现在父母双全的黑人家庭成了鲜见现象。他认为扶贫法案导致黑人男子们失去家庭责任心，父亲的缺失，对黑人孩子们的成长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无论学业还是心理健康。因此，扶贫法案对黑人群体是帮了倒忙，如果没有扶贫法案，黑人群体定能学会自强自立，其境况将要好得多。

图：图左为Terry

我们接着聊到了川普。他挤了一下嘴角，说：“他要是一个哑巴就好了。”我会心地笑了。

林登的爷爷Samuel Ealy Johnson Sr. 在南北战争中是南方联军的一员大兵。多年后，林登一口气签了数个旨在帮助黑人群体的法案，或许是替爷爷赎罪？不知这种白人罪恶感还要延续多少代。

有人说奥斯丁是德州最美的城市。但相比新英格兰那边，它还是粗糙了许多。

我在州议会大楼和一个卫兵搭讪，得知他去过日本等国家，也去过美国其它地方。我好奇地问他：“你最喜欢哪个地方？”这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德克萨斯。”后来在楼下碰到一个管档案的老太太，向她也问了同样问题，老太太笑着说：“当然是德克萨斯。”前天碰到的Terry也是同样答复。

从Austin回休斯顿机场我们选择了走小路，去看Independence这个已经死亡的城市。独立城曾经是德克萨斯共和国重要的宗教和教育中心，在1845 年成为德克萨斯州最富有的社区，德克萨斯州早期历史上的许多杰出人物曾在那里居住，包括担任过美国联邦参议员的Sam Houston（休斯顿就以他命名）。缺乏远见的独立城在拒绝给予圣达菲铁路通行权后在19世纪后期衰落，再往后它被日益重要的铁路彻底遗弃。

有人在Independence插了块牌子，说它是德克萨斯的诞生地。我后来查了维基，发现一个叫Washington-on-the-Brazos的地方才算是诞生地，因为1836年的德克萨斯独立宣言是在那里签署的。不过两个地方相距才20分钟车程，那时马车估计也就1小时，基本算同一旮旯。既然这个地方就叫Independence（独立），那么暂且让它代表一下吧。

图：我在Independence

我却没能爱上德州。也许我来的时候不对。在我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德州正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寒潮，很多正在开放的花都死掉了，树叶也失去了光泽，整个德州就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

那天Terry眨着眼睛戏谑道：“哪里是全球变暖？分明是全球变冷嘛。”接着，他补充了一句：“你应该春天的时候再来，那时遍地开满蓝帽子花，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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