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4/11/2022）
為每天還能出門感受一下陽光，看一下正在綻放的花兒，我爲此感恩。
周二（4/12/2022）
好難得麗娟發了Rixi的照片來。
海雲帶我去看了醫生，下午天氣很好，先去矯正義肢，不覺得有很大的改進。再去看uu醫生，結果說可能是神經的問題，需要再去做B超。一起去wholefood吃了點心，喝了東西。醫生看完後回家的路上，我們似乎都想早點回家，實在是不想辜負這美好的春日，就去家門口的playa bowl喝了smoothie。5點半的樣子，天氣太好了。我們談到Rixi，如果這個時候帶著她，該是多麽美好。
出門之前準備好了炒麵的一切，回家就是把所有材料聚集在一起。
寳媽咪問我過得好嗎？其實就是想讓我去反問她過得好嗎？我知道她們有他們哀嚎的理由。但是我不想被捲進漩渦。她總覺得她苦大仇深，很少看到她，聽到她感恩。果然，當我坦白地告訴她我的近況，她就沒有再多是麽。被迫表達的安慰就用擁抱的表情來表示一下，就表示了自己的關心嗎？毫無意義。
周三（4/13/2022）
意会于心，无人知晓（和菜頭）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样的生活不堪忍受。有一类人每天必须出门，必须见人，必须说话，否则就会觉得全身上下不自在。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可能会渐渐滋生无边怒气。又或者是感觉空虚从脚踝升起，爬满整个脊背。
这是心灵控制力不足的表现，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无法保持安稳，得出门用街景，用人群，用见面和谈话获得支撑。眼有无数可见，耳有无数可听，舌有无数可言，得把这些通道全部挤占满，让心灵忙于处理这些五彩缤纷的信息，人才不会胡思乱想。
其实出街是一种心力耗散，见人是，说话同样也是。只是耗散会成为一种习惯，自己就像是一块老式电池，每天都要放尽电量，否则就没法充满。而对于习惯于独处的人而言，他们的电量始终都是满的。因为尽可能减少耗散，他们得以在日常生活中保持专注和平静。在他们的内心中，每天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们都生活在表象之中。一本书是由文字组成，文字是一些表意符号，可以解读出对应的意思。但是它们组合起来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作者通过一篇文章真正想要表达什么，则需要专注和悟性。比如说《西游记》是一本幻想历险小说，但其中的确有吴承恩对道教和佛教的看法，而且还很强烈。其中还有他对社会的看法，你能感受到他对反叛者的偏好，同时惊讶于他对反叛者人性中魔性和叛逆性相结合这一点的认识之深。
当然可以通过看解读，通过和他人聊天获得这些认知。但是，如果你是一个人捧着书读，吴承恩一次再次用后台老板前来领走妖怪反复提示你，终于让你在某一瞬间醒悟，感觉有电流在身体通过，颅内都一下子明亮起来，那种感觉无论是看解读还是听人讲，都无法与之比拟。
又比如说你站在窗口看夕阳落下去。不感慨，也不吟诗，不说什么夕阳无限好一类的感怀，只是单纯站在那里看。这就有可能发现在极短时间内光影的快速变化，那种变化是微妙而连续的，伴随着漂亮的色彩移动，证明了色彩之间的亲缘关系。有可能你要想着发个微信，发张朋友圈，分享一下此刻自己所见。但是舍不得，因为那些变化太快，太轻微，太美妙，错过一秒就像是错过一整幕戏。你甚至能看到夕阳突然向上弹了一下，又加速坠落下去。
即便是看日落，因为能够分辨其中复杂和细微的变化，内心也会变得充盈起来。“日落”两个字写在纸上，只不过是一个概念罢了。而你站在窗前的那一小会儿，你看见了日落的999个瞬间。每一个都非常具体，每一个都异常丰富。又因为你的感受如此真切，观察如此细致，内心澄明无思无虑，那么在某一瞬间，你也许会联想起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超越了美术史书籍的文字解说，你隔着数百年的历史，你的心和画家们的心融为一体，彻底了知他们当初的心意。
这些都是生命中极为美妙的时刻，我不能说这就是开悟，开悟需要更多智慧。但我可以说这是感受到某种内在光明，在那光明下世界赤裸裸地摊开在自己面前，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事物之间的线索。更重要的是，你会对自己产生某种信心，认为自己作为一个人，自身具有某种力量可以深入探索、认知世界。自己和世界之间有那么一瞬间不再是主客关系，不再是征服和被征服的关系，而是大家分享同一频率，在那个频率上微微地共振，感受到彼此就是一体。
精神力量是内生的，我赞同这一点并且坚持这一点。而我还认为这种精神力量的生长需要独处作为前提和保护---其实人并没有办法去分享这种喜悦，也很难说服别人相信你所见到感到的一切。人们会说：啊，你真是一个感性的人。而你自己则非常清楚，这和感性没有任何关系，是某种纯理性的感知结出来的成果。而且，为了达成这种状态，自我在一开始就被压缩到最小，更不用说自我的感受和感觉。
阅读《西游记》的时候是没有“我”的，“我”消失了，只有面前的书和吴承恩存在。看夕阳落山的时候也是没有“我”的，但凡有“我”在，就会吟诵夕阳无限好黄河落日圆马鸣风萧萧。所以精确地说甚至不存在什么我去看夕阳，而是我见夕阳---大家刚好碰见，碰见之后是剩下纯然的夕阳，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同样道理。你的夕阳和他的南山都是一体，所以你和陶渊明在那一刻是无二分别，于是才有心意上无损耗的传递，可以宣称“我读懂了”。至于说读懂什么了？又没法说出来。
总之，独处会有许多趣味，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许多人在日暮之后忙不迭地逃出门外，投身人群之中，显然是不承认或者是从未感受过任何类似的趣味。或者说，他们必须需要见人，要说话，才能感知到自己处在某种连接之中，才能感知到自己真实存在，才能填补“我”的空虚。需要用外物来反证自身，那真的是一种曲折而又迂回的道路。真正的自我感知只有自己知道，无需他人，也无需告知，因为说到底，完满无遗漏的心传肯定不可能通过语言和文字来传递。
周四（4/14/2022）
一早讓秀華帶我去做了義肢的矯正，縂覺得一直往下滑。回來的路上，她還特地穿過Colonial Park，帶我去看花兒。我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帶Rixi來這個公園看春天。而生活的不確定性跟我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結果回來之後，摘襪子的時候，脚後跟後面的潰瘍破了。清理傷口，告訴海雲不能去看郁金香了。又去了很黑暗的地方。
工作一天，非常忙碌。
晚上一起吃飯了，所以做了雪菜黃魚。
小顧發微信來問我近況，我說，很糟糕。然後他也裏舉出安安得了新冠的消息。似乎就能抵消我的不好的消息，這並沒有可比性。
周五（4/15/2022）
那些被忽视的时刻，那些努力想要实现的平衡，那些曾经想要追逐的梦想，那些探索的身份；八个从女性的角度展开叙述的故事，或魔幻或恐怖，或幽默或青春，聚焦生活中的矛盾与问题，体察这些非凡女性的经历。
聽了
“因为一直会阅读我的研究和翻译对象的各种文本，尤其是他们的书信和日记，我经常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获得了一些属于别人以及别的时代的记忆，如果想的话就可以把这些记忆倒到冥想盆里去观看。有的时候，当外部历史被浓缩在一个个体的经历中，其实可能会呈现出更加饱满的浓度。
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我们失去的不仅是空间，时间也打败了我们，我们失去了和自己所剩无几的国家共同演变的可能。当我的使命终于结束，我以为可以求得某种依靠，在61岁的时候终于可以专心画画，我以为我会有这样的机会，我想回到我真正的渴望与热爱当中，却意识到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恐怕是最艰难的事。
马拉贡的后半生，除了名字，除了隐姓埋名，什么都是真的。而“生命钉住我们，正因为它不是我们以为的样子”。
今年这五个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可能有很多朋友像我一样，觉得我们还置身在一个不断变化的、正在进行的历史当中，每个人不管是近期的还是长远的计划，好像都悬置在空中。而且你心里隐隐会有一种感觉，可能不管是我们个人将来的命运，还是整个世界的格局和发展，都不会再回到疫情到来之前的样子，而是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未知中，至于这个未知是更好还是更糟，大家还不知道。
今天的这两个故事最打动我的点在于，时代和历史确实可能在顷刻之间完全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改变他的规划，改变他的命运，但是一个个体的风骨和选择，一个个体对自己信仰的坚持，同样也可能成为时代和历史不可或缺的情节。
天赋异禀想当画家的马拉贡，最后一辈子也没能够成为让艺术史记住的名字，但是他在巴黎的那个小作坊里做出来的证件，曾经拯救过成千上万他不认识的人的性命。莫利奈尔曾经对于建设乡村图书馆有过那么多的设想，她在人生的后半生里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但是她编写的词典如今成为大大小小的图书馆里一定会备有一套的经典，而且不仅是在西班牙，还在很多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国家，时至今日依旧帮助着所有学习西班牙语的人。
这两个故事的主人公，当他们不得不赤手空拳地面对和承担一场历史的失败，并因此失去人生本来的可能性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是以某种另外的方式继续实践他们所相信的东西。就像前南斯拉夫导演库斯图里卡说过的这样：
人并不是依靠残酷的真相和一成不变的规则活着，人活着，依靠的是，寄希望于他们坚信会到来的改变。
这首诗是写给参加西班牙内战的国际纵队士兵的，但是我觉得它也很好地说出了我从事西班牙文学研究和翻译这十年中遇到的这些记忆带给我的感动，也是我今天站在这里想要把这两个故事讲给你们的理由。
在这首题为《1936年》的诗里，塞尔努达写道：
那时的事业似乎已失败，
这算不得什么；
有太多人，在其中火热一时
实际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那更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一个人的信念，这就够了。
因此今天你又找回
当初的感受：
那事业高贵并值得为之奋斗。
他的信念，那个信念，依然存留
经过这些岁月，这些失败，
当一切仿佛已背叛。
然而那信念，你告诉自己，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谢谢，伙伴，谢谢
这榜样。谢谢你告诉我
人是高贵的。
就算高贵的人实在不多：
一个，一个人就足够
无可辩驳地见证
整个人类的高贵。"
《巴黎图书馆》中的“图书馆是一座城市的肺脏，书籍就是人们呼吸的新鲜空气。它让我们的心脏持续跳动，让我们的头脑充满想象，让我们永葆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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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的天氣，我卻不能出門，只能在家，幸虧有劇可以看，先看了《怒吼》。豆瓣又說要審查。所以留在這裏。
“每一集講一個小故事，每一集片頭的怒吼的顔色都不一樣。在一個美麗的春日，我卻不能外出的日子裏，幸好還有這些故事的陪伴。
写一篇城邦的悼词
文｜费里尼
给城邦写一篇悼词，
给荣耀与梦想写一篇悼词，
给这个春天的夜里默默死去的人们写一篇悼词。
悼钱文雄、周盛妮，悼我无从知晓的姓名，悼一只柯基。
悼暗夜的绳索，悼无法呼吸，悼绝望与忧惧，
悼二十二世纪的拍案惊奇。
悼喑哑的呐喊，悼饥肠辘辘，
悼静安寺墙外封印的偈语，
悼风中飘扬的警戒线。
那不是老橡树上的黄丝带，
结界森严。
悼怯弱。
悼九零年代的尘土飞扬，
悼满街飞窜的红色夏利十元八角五公里。
悼永远26岁的孔佳，
你我从未谋面但我猜你朱唇皓齿少年气吹弹可破。
悼22岁那年我在黄陂路地底下丢掉的那颗纽扣，
盾构轰鸣泥浆飞扬，
宛若锡安将破。
锡安已破。
悼亚洲第一弯，
悼一路向东，风朝北吹，
悼无与伦比的推背感，
悼盛景图卷徐徐展开，
却是最后的挽歌。
悼那些肉身安在却踪影全无的灵魂，
悼玳瑁黑框眼镜，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悼十六年前那个夏夜消失的长脚爷叔，
悼漫过你脚馒头的浊水。
悼兰心戏院舞台上那个头势清爽的男人，
悼龙虾泡饭，
悼三十年功名尘与土。
悼安福路话剧中心的黄牛，
悼你虬髯的魅力。
悼骄傲。
给城邦写一篇悼词，
在所有看到这些文字的人们心中默念。
悼王佳芝，
悼射向西比利亚皮草行澄黄的子弹，
悼福开森路。
悼福开森路套袖套的老者，
悼伏在缝纫机面板上写就的真话。
悼绿屋，悼宝庆路三号，
悼无法在陆地走猫步的海上钢琴师，
悼幻灭。
悼五角场，
悼弹格路。
悼淞沪浴室，
悼春雷布店上空呼啸飞过铅丝的票夹，
悼环岛消失的桑塔纳。
悼国定路，
悼550弄，
悼中心东二村，
悼羚羊挂角的2046。
悼浪奔浪流，
悼许文强冯程程，
悼陈白露，
悼常德公寓，
悼一路电车叮当如梦。
悼黄歇。
悼局门路的阿婆油墩子，
悼进贤路后厨取之不尽的味精，
悼栀子花香，
悼绝唱。
悼朋友老熊失去的嗅觉，
悼大家的味蕾。
悼7000家落锁的咖啡店，
悼刷锅水。
悼留小胡子死在本城的大先生，
悼那年匆匆离开的大先生。
悼雅量，
悼罗曼蒂克。
给城邦写一篇悼词，
不妨用你我脱藤落襻的语调诵读。
悼城邦里蒙尘的如椽巨笔，
悼胄甲，悼软肋。
悼所有模子，打桩模子，撬边模子，连档模子。
悼荆轲。
悼我的黑板报，
悼信手涂鸦，
悼八部半，光影迷离不可言说。
如果此刻有人拿去，我决计不置一词。
给城邦写一篇悼词，
给悼词写一篇悼词，
用你我彩虹合唱般的语调诵读。
看到公衆號裏講到書的封面的一篇文章，看到書的封面，喜歡！
晚上打電話給媽媽，結果人家不接，因爲前一天晚上姚瑾雯給他們的居委打了電話，結果居委很重視，立刻就去買了菜送到家裏。沒有想到都那麽即使地行動了，但是打擾了他們休息，所以他們不能理解我這種過分地關心，誤解就是這麽來的。
好像説完了一周的話。下午3點的樣子，出門去買菜，檢查視力，沒有力氣做飯。他還算比較照顧我，本來一位一個拐杖能行，結果發覺心裏沒有安全感，還是回家拿了雙拐。這樣雙腿上都可以減少一點承重。檢查視力換了新的醫生，感覺還不錯，拿到了表格和處方。也不知道是麽時候能去Costco，不是拖拖拉拉的那種。
回來的路上，脚踝的外側又痛，所以不叫了泰國的炒麵，知道油，但是似乎現在只有吃東西才能減輕一點焦慮，帶來一點點慰籍。他要了一份才，然後又要了一個一磅半的Brirotto。吃了文旦。喜歡文旦。
晚上又開始了處理傷口的過程。對他來説一定也不是愉快的。但是他可以管好自己的情緒，很安穩地處理好了傷口。用了油紙，希望能早點結痂，血流還是很多的，至少説明blood flow還好。問了加州的中醫，她的處理方式和現在的是一致的，所以心定了一點。
周日（4/17/2022）
復活節
前一天晚上有點睡得不是很踏實，會因爲脚踝外側的疼痛醒過來。
上午冬梅給我發微信，問我想不想去海邊，她收拾房子，我陪她聊天。其實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但是現在出門太麻煩了，而且不覺得花一天時間在那裏會有事麽好的。
姚瑾雯又想給我媽媽送菜，被我否決了。這份菜看上去是很整齊，但是還是算了，不要惹他們不開心了。
他下來陪我睡一會，然後説早了怎麽給襪子開洞，想想可以用原來的wrap，於是背我上樓兩次尋找wrap，然後再找sleeve。知道這個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因爲脚會比較腫脹，因爲在家，所以經常使用一下按摩儀器。
今天給自己安排了任務，在厨房幹點活，這樣可以找回一點生活的正常性。
做了腐竹卷，
茴香餡餛飩：兩把茴香，一點注入，几顆香菇，一點榨菜，姜，結果這麽多麽不容易地準備好的餡料被他一胳膊全都打翻在地。我可惜我的苦勞，還是撿起來繼續包了30多個餛飩。我吃就是了。誰能知道外面賣的就能這麽乾净呢。
準備了烤魚的餡料。
這些在厨房裏的日常也是要分幾趟才能做完的。
下午他去sourland鍛煉身體，我在家看《繼承之戰》，沒有想到會上癮。其實是人物推動的劇集。
沒有出門，害怕穿鞋。
她們到底還是去了郁金香農場。
晚上海雲來電話，說好幾天沒有聯係了。又開始換藥了，需要很長時間。心裏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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