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定在早晨7:30。是手术室看在持刀医生的面子上早开了半个小时。医生要去赶中午的飞机。
所以我被告知5:45到医院,办入院手续。
我定了4:15AM的车。
半夜2:45,我醒过来,去聪房间,把她的电扇关了,窗关了。窗帘放下。
闹钟在4点把我吵醒。我随手关掉了闹钟,还做了个梦,梦到来接我的车怎么也不来,BILL说要不我们自己开车去吧。突然之间,我就醒了,我房间的窗户开着,能听到已经等在楼底下的车的发动机的声音。我慌张地起来,叫上BILL,说,我们得走了。
去孩子房间,把她的OKAY镜给摘下来。倒好牛奶,把两只鹌鹑蛋放在小碗里。后院的门确认锁上,前门锁上,车库进来的门锁上。
一出门,才发现早晨的寒气还是有点逼人。我只穿了一件短袖。但是想着今天回来时候的高温,我也实在是不愿意再回房间去拿任何东西了。
这次的司机很想肯德基老爷爷。花白的胡子和头发。
他是属于想讲话,但是并没有多少故事的人。这么大年纪,却并没有多少阅历;而且还主动选择在这个时间从事这样的一份工作。我想他的生活应该不会太FULFILLING。他告诉我,他在20多年前查出癌症,也是在我要去的这家医院做的手术,所以要有信心。他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做了有将近20例,说麻醉的感觉很奇怪,每一次你都会醒过来两次,而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第一次醒过来过。
以为能在车上打个盹。
这次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纽约,1个小时15分钟。5:35到的这个医院的第四幢不同的楼。
到入院部,意外地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
我向无数的人念了无数遍我的名字和我的生日。
被领到术前准备室,装衣服的口袋,手术服,袍子都已经放好。我换上衣服,就等着工作人员接二连三地进来轰炸我,有的用问题,有的用血压计,居然有美国的尼姑过来为我祈祷,说,这一天将是你新的开始。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不能戴隐形眼镜,护士帮我找了两个带盖的小杯子,没有护理液,她给了我生理盐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护士的业务水平。在我隔壁的男士被她扎了两针,而且还需要CLEAN UP,你说这在静脉里埋个针,有这么大动静么?很不幸的,我还是她埋的管子。果然,血弄得到处都是,我还痛得不行。幸亏那个时候摘了隐形眼镜。就是这样,我看到BILL脸上的表情也是够不愉快的。针扎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好来做最后一次询问。我只能咬紧牙关回答问题。护士还说,你很tough啊?我说,我有的选么?
一位男护工领我去手术室。我看不清地,只得紧紧地跟着他。
手术室的门开了,很冷,给人感觉象屠宰场。里面两个医生戴着口罩已经在那等着。反正我看不清,不知道他们的眼睛里是不是充满杀机。
居然让我脸朝上躺着。我问,不是要拿背上的样本么?他们说,“等你完全睡过去,我们会帮你翻过来的。”
我心一沉。他们还玩这个呢。
他们把充满空气的泡沫在放在我的身上,其中有两个还放在我的小腿上,很温暖,说,那是帮助我血液循环的。
然后一个医生过来给我往埋的静脉针里放药,说,“现在给你的药,帮助你放松,只是鸡尾酒,等到你真的要睡过去之前,我们会跟你说的。”
没有说。根本没有。
等我醒来,我已经在康复室了。我晕得不行,问了一下护士几点。她回答8:30。我立刻又睡过去。再次醒来,问护士几点,护士说9:10。她说,要不要叫你老公来。我说好的。一会儿,BILL就出现我跟前。问我怎么样。我说就是头晕得很。他告诉我他已经跟医生见过面,医生告诉他并不是淋巴癌细胞,但是究竟是什么需要进一步测试,初步断定是免疫系统的细胞,以为有敌人入侵,就出来了,结果也没有敌人,但是这个细胞也会不去了,很罕见。我都不知道怎么来回应这样的解释。护士把BILL拉走了,说我需要休息。
又睡了多久,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想上厕所来着。脚踩在地上,就像踩在云里。护士一直扶我到厕所,帮我推着吊针。她放了尿壶在厕所上,说要记录我的尿量。真是不好意思。这些个赤裸裸的东西,在医院,实在是习以为常。
等到我再度醒来,护士问我,是不是能坐起来吃点东西。我突然觉得很渴。我说可以。于是一个护工把我从恢复室带去了另一件准备出院手续的屋子。她们给了我非常难吃的饼干和两罐红莓汁。我把红莓汁一口气全部喝完了。开始慢慢地拨饼干的包装,BILL来了。
护士通知我正在给我准备出院手续,药物等。
拿着止痛药,听护士念了一遍医嘱,我们准备离开了。护士跟我说,不能拿重物,所以不能吸尘。BILL很高兴地跟护士说,我们家用的是机器人,谁都不用拿吸尘器。然后他们饶有兴趣地讨论起机器人来。我把五块饼干全部吃了,又喝了一罐水。护士拔去埋在静脉里的针头,又是惊心动魄一番。
定的车是12点,我们去楼下的食堂吃了一顿午饭。可能真是饿了。我没有浪费一粒米。
在回来的车上,司机沉默不语。在过大桥的时候,他一路插队,节省了很多时间。BILL问他有没有插队失败的时候?他说几乎没有。BILL问他诀窍是什么?他说就是不要和任何车上的任何人有任何的eye contact。哈哈笑过后,我们两个都睡了。醒了之后,BILL跟我说,你进去了半个多小时后,护士打电话给他说,医生找他有话说。他一怔,想,这病理切片手术能有什么意外。他被护士带到谈话间,在里面如坐针毡地等了10分钟,结果主刀医生接见了他,告诉他手术已经结束,他们有了初步的结论。他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说道这,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还是晕乎乎的,怎么都觉得是一个人再跟我讲故事似的。
我感到麻药就要过去,疼痛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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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有两个留言。
一个是新泽西医生的,问我下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化疗。
另一个是公司管病休的,问我是否还需要延病休。
我一律不回。周一再说。何况医嘱里也说过,不要在24小时之内make any critical decision。这两个decision,自然是够critical的了,更何况,两者还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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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表扬聪聪。回到家,看到牛奶喝完,麦片的口袋扎了起来。两个鹌鹑蛋吃掉,蛋壳放在垃圾桶里。
布置的几题数学和一片阅读理解全部做完。
BILL说她是7:25来的电话,先打的我的电话,然后打的爸爸的电话,说醒了,问能不能不穿我给她准备的衣服,她想穿另外一套。
她真的长大了,独立了。自己起床,吃饭,准时赶上了校车。真是让我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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