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器 (2013-09-20 22:00:33)

想了想，还是稍微做个记录。

周三下班回到家，孩子已经自己去钢琴老师家了。我烧好了饭，高高兴兴地去接孩子。结果老师一脸的不高兴，等到课结束，就对我说，她弹琴太不仔细了，并且很重地加了一句，她的学生中没有一个是象MAY这样的。聪做事情不是特别仔细，这个我知道，但是她加重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很沮丧。就是因为聪聪不听老师的话么？不一句一字地遵循老师的话。钢琴老师甚至建议我换一个小提琴老师，因为如果钢琴的表现力都那么差，她说她难以想象弦乐的表现会怎样的糟糕。而弦乐的老师严格不严格对学生来说是很有差别的。

回家的路上，我忍了正在努力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做完最后一个菜，我和她坐在饭桌旁。刚想跟她说起这件事，突然想到小时候妈妈曾经说过，什么重大的事都不要在饭桌上说，尤其是令人不愉快的，因为毕竟是会影响消化的。我生生地又忍了回去。问了问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吃完饭，我收拾完毕，看着外面还有的阳光，提议去散步。

散步的时候，我先问她，觉得钢琴老师说得正确么？她说，部分。

我问，哪部分？

她说，不仔细。节拍不好。

我说，上周还说你节拍进步了很多。这周又说不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说，上周我用了节拍器。

我停了停，对她说，我觉得老师生气可能在于她跟你说的要点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了，而你却有的时候能做到，大部分时候做不到，老师看不到进步，所以心里着急。而如果你停止不前，她就不能教你新的曲目，或者知识，来回炒冷饭，大多数人都会很烦恼吧。

她没有吭声。

我接着说，就音乐本身而言，从技术上我并不能帮助你很多的忙，但是从态度上来说，我一直是很佩服你的。你喜欢弹琴，自己学了哈利波特的很多曲子，这些都是我都不能做到的。但是可能在技术上，你需要更加地进行磨练。磨练的过程是枯燥的，漫长的，甚至是乏味的。有人不能经历这个磨练，也有人成功地度过了这个难关，当然，也有些人连磨练的门都没有摸到过。很多事物，兴趣是种子，但是种子埋在泥土里，还需要水、养分、阳光和关照。如果只是把埋在土里，什么都不去做，苗可能也能成长，但是可能歪了，可能长得不茁壮，可能结的果子小，或者就象我们家的西红柿，眼看着要红了，结果却烂了。

讲到了家里的西红柿，她笑了一下，表示了同意。

我一下子来了感慨，真想对她说，成长不是容易的，但是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忍住了。这些总结性发言，还是等她自己悟出来比较好。



我回来跟BILL讲了一下这个情况，他说我对老师的话太过认真了；而且他说聪学钢琴的GOAL是什么？我一听就很烦，真想嚷嚷，但是忍了一下，反问他，“难道学东西一定要有一个明确的可测量的目标么，学东西就不能为享受过程，享受生活？”

其实最了解孩子的应当是自己的父母，而我对老师却怀着盲目的敬畏，尤其是自己并不精通的学科，例如画画、钢琴等。如若老师批评孩子，那一定是孩子的错。一定么？



周四晚上，我带孩子去上小提琴课。上课前，我对小提琴老师提出让她对MAY严格一点，并问了一下小提琴老师的意见。她已经50多岁，两个儿子一个上班，一个上大学，她的年龄和经历让她的心态也放松很多。

我问她，聪的节奏是不是不太好。

她说，我已经对MAY很严格了。而MAY的节奏的确实需要加强的。如果在过去学音乐的环境中，她一定是不能继续拉曲子，要强化训练，训练到她象节拍器一样精准才好。但是，她不建议这么做。她的态度是，只要孩子保持着一定的兴趣，这些技术问题是想开窍一样，May just has not got it yet。什么时候开窍，不知道，每个孩子都不一样。她还讲到在她音乐学院里，歌唱系的学生表现力非常强，但是音有的时候却是走的，有了其他乐器系学生的纠正，也慢慢地就好了。

老师婉转地批评我太严肃了，并说聪现在参加学校的交响乐团，她会听从指挥，这对她对节奏的感受也是很好的帮助。她一再说，MAY学得快，并且愿意学，这就非常难能可贵了。节奏这个事是要贯穿整个音乐生涯的。要保护她对音乐的热情，保护她对音乐的自信。



其实任何事情就是一个度的问题，界限的问题。MAY看着咋咋呼呼，但实际上她很能隐忍，她手臂上湿疹又痛又痒，她一直都没有太多的抱怨。朋友对她的冷嘲热讽，直到最后她实在想不通，她才跟我们说；而学习钢琴，其中她也哭过好几次鼻子了。现在写下这些话，我都觉得心痛。真的，作为她的妈妈，保护她的自信，信任她的能力是第一位的，无论她是否在某个位置上出色。



另：周四又跑步了，接她的时候，她拿了5根皮筋，1.25英里，正好2000米。我对她说，“你太牛了，我在大学也就跑个1500米就趴地下了。”她说，“什么是牛？”